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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何以死得这么快?”

“问过的。他说,死者平时体子不好,受了外感;因为天时不正,一下子发作,所以来势凶险。说是痧症,其实是时气毛病。”喻敬添又说,“跟堂上说实话,杨敬斋的本事有限,看也是匆匆忙忙看一看,病症说不明白。”

对喻敬添的审问,到此告一段落。时已过午,翁曾桂结束了这一天的讯问。将全卷连同这天所录得的口供一起带回家,反复推求,总觉得找不出杨乃武授意、小白菜下手的迹象。不过沈媒婆是个关键人物,许多疑问由她造成,系铃解铃,要想澄清亦非细细盘问她不可。

因此,第二天只传沈媒婆到堂。媒婆的一张嘴是拦不住的,问官不过提了个头,她就叽叽呱呱地自己都说了出来,一直说到发现儿子尸体口鼻流血,翁曾桂才打断她的话。

他是因为她说得太快,而且有些不相干的枝节之词,夹杂在里面,怕书办的手远赶不上她的口,所以特意告诫,“沈喻氏,你慢一点!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跟案子没有关系的话,不必多说。”

“是!老爷。不是我喜欢多嘴——”

“好了!”这次是刚毅拦阻,“既不喜欢多嘴,就不要多嘴!”

沈喻氏连碰了两个钉子,咽口唾沫,闭紧了嘴。于是翁曾桂问道:“你儿子断气以后,是你替他换的衣服?”

“是啊!我媳妇哭哭啼啼啥事也做不来,亲家母到底不好看女婿赤身露体,只好我做亲娘的动手。”

“当时有没有看出来什么中毒的样子?”

“仔细看过,没有。”

“那么,以后怎么又要报官相验?”

“啊呀,老爷,以后是以后,情形不对了呀!”沈媒婆指手画脚地说,“嘴里,鼻孔里,又是血,又是痰,脸色发青,老爷你想,换了你要不要起疑心?”

“起疑心以后怎么样呢?”

“我跟我亲家母两个人盘问我媳妇,她不承认,亲家母又帮着女儿骂我。一口气咽不落,而且尸首摆在那里,如果不报官相验,糊里糊涂下了棺材,叫我做娘的,怎么安得下心?”

“报官是什么时候?”

“十月十一大清早。”

“有没有递状子?”

“自然!”沈媒婆说,“打官司怎么好没有状子?”

问官反倒受了抢白。刚毅很不高兴,翁曾桂却很有涵养,付之一笑,接着问说:“你状子是怎么写的?”

“说是我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请县大老爷来相验。”

“是不是说你儿子七窍流血?”

“没有!没有!”沈媒婆连连摇头,“这怎么好瞎说?验出来不是七窍流血怎么办?”

“你状子里不是说,盘问你媳妇,是听了杨乃武的话,下的毒?”

“哪里有这话?老爷,你去看状子!”

沈媒婆初呈的诉状,就在卷中,翁曾桂早已看过,并无此语,只不过故意这样问一问而已。

“你的状子我早看过了。”翁曾桂仍然和颜悦色地,“告状除了状子以外,总还有口供,当时余杭县传你问过话没有?”

“传过的。”沈媒婆答说,“验尸以后,传我问话,只问了一句,问我儿子服毒的毒药是哪里来的?”

“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跟儿子同住,毒药哪里来,我不知道。”

“还有呢?还问了什么话?”

“没有了。就问了这么一句。”

“既然这样,余杭县报杭州府的公事,怎么说你曾经提到,你向你媳妇盘出杨乃武用毒药的情节,所以进状子报官相验?”

“我怎么知道?那要问余杭县的刘大老爷。”

答语振振有词,又形成抢白,翁曾桂为之语塞。不过他秉性平和,不以为忤;而刚毅却看不下去了,悄悄写了张条子,摆在翁曾桂面前,要求由他来问。

翁曾桂微一颔首,向沈媒婆说:“刚老爷有话问你,你要说实话。”接着,将面前的案卷,向旁边移了一下。

刚毅的态度就不同了,摘下墨晶大眼镜,慢条斯理地先检沈媒婆的状子,跟余杭县初次申详杭州府的公文看了一看,方始开口。

“沈喻氏,你到底在公堂上说过没有,你向你儿媳妇盘问出杨乃武用毒药谋害你儿子的话?”

“那——”

刚毅不容她迟疑,立即指破:“是在杭州府说过,是不是?”

“是!”沈媒婆有些怯意了。

“为什么在余杭县不说,到杭州府说?你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是假话。”

“为什么说假话?”

沈媒婆觉得很难回答,而看到刚毅咄咄逼人的气势,心存恐惧,平日一张利口,此时竟是只字不出,身子也不由得有些发抖了。

翁曾桂认为刚毅的这种态度,正就是造成犯人或证人诬供的由来。不过,在此堂而皇之的场合,不便公然劝阻,只好安慰沈媒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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