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亡是最终的归宿, 那她宁愿死得干脆些,免受折磨。
燕知胆战心惊地活着,可这些举动在某些人眼里,却成了不知好歹。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恶者,他们会讽刺燕知,会讥笑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班主从不打你,你还想怎么样?”
他们将燕知团团围住, 推搡着她。燕知想反抗,可看着他们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胳膊, 又放弃了, 只是小声嘟囔着:“我也害怕啊。”
“你怕什么?怕班主把你卖了?”他们大笑, “也对,你长得这么漂亮,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们胡说八道!”
燕知嚷嚷着,那些人纷纷按住她,抢走了她今天的口粮。
他们堵住燕知,也不过是为了那口吃的。
燕知气得大哭,那些人却一哄而散。
他们不想被班主责罚,却拿准了燕知不敢去找班主——她瘦瘦小小的,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却不懂如何利用这个优势讨人欢心。
太蠢了。
燕知最好欺负。
他们哄抢着属于燕知的那块干巴巴的饼,然后被人一拳一个打倒在地。他们捂着脸滋儿哇乱叫,抬头一看来的人,又一个屁不敢放,支支吾吾就跑了。
燕知见到来人,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小跑过去:“哥。”
少年从地上捡起那块脏兮兮的饼,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块热乎的还冒着油的馅饼,给了燕知:“给我去街上买的,你吃这个。”
“你怎么有钱买这个?”燕知问他,少年没有看她:“这个你就别管了。”
他擦了擦那块脏掉的饼,默默放到了嘴里,燕知急得去抓他的手:“哥,你别吃了。”
“我饿了。”少年笑了笑,也没管,囫囵两口吃完,只是不小心被噎了一下,满脸通红。燕知忙给他拍拍背,对方摇摇头:“我没事。”
他四下张望,悄悄带着燕知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们逃吧。”少年开门见山。
燕知一愣:“你是说,逃跑吗?”
她很是担忧:“万一被发现,被抓到,我们都会死的。”
“不怕,我有办法。”少年凑过去,附耳告诉了燕知他的计划。
“真的吗?真的能行吗?”燕知不敢相信,少年却说:“不行也得行,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就算会死,那我也要拼尽全力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少年的眼睛总是明亮干净的,坚定且一往无前,燕知很信赖他,很轻易地就重新燃起了希望:“好,我相信你。”
她旋即又问:“哥,如果会死的话,我们能死在一块吗?”
少年迟疑了一下,好像没有想好回答,他挠挠头:“死后的事情,没人会知道。”
燕知不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都是孤儿,班主只拿他们当赚钱工具,缺乏教导,所以他们良莠不齐,大多数人在班主的影响下,也会变得尖酸刻薄。
只有少年不一样。
他似乎是天生的侠义心肠,热情又开朗,哪怕与旁人格格不入,哪怕也和燕知那般备受排挤,却从不失望,从不绝望。
他也随班主姓,姓林,单名一个故字。据说这个故字,还是他自己取的,因为他想长大了,去寻找自己的故乡,寻找自己的来处。他对此满怀希望,哪怕他也会被班主打得头破血流,也依然如此坚信着。
他保护着弱小的燕知,认她做妹妹,告诉她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所以他决定,在这天带上燕知逃跑。
他们的戏班,在港口一个小村庄停留。那村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每天停泊的商船极多。只要藏在甲板下面的货仓里,等着船开,到时候就能甩开班主。
“我听说了,请我们搭台的东家今儿要请班主喝酒,我从村里杀猪的那户人家讨了点蒙汗药,晚上就偷偷放到他们的饭菜里。”
林故的计划简单又大胆,燕知听得都愣了,她想了很久,将自己夜夜打磨好的锋利铁片给了他。
林故一怔,没有猜到她的用意。燕知咬牙:“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把他……”
林故一把捂住她的嘴:“好了燕知,别说了,晚上听我的就好。”
“嗯。”燕知点点头。
那天,是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年,林故才十三岁,燕知比他小两个月。
可是上天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林故早慧,他知道班主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来到这个港口,只是为了完成一桩买卖。那个请他们出场的东家,不过是个中间人。
班主要将燕知卖掉,卖个好价钱。而他们这些无亲无故的孩子,会被卖去哪里,林故心知肚明。
那天艳阳高照,海上风大,浪却不急,正是扬帆起航的好时候。
所以一定要是那天,一定要是那个夜晚。
林故偷偷将蒙汗药抹在班主的酒杯上,躲在暗处,亲眼看着他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