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要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却不料案前那道雕塑似的身影却叫住了他。
苍山看过去:“主子有何吩咐?可是要喝参汤?厨房里正温着,属下这就去给主子端来……”
谢凌打断他。
“表姑娘可有去给秦王送行?”
苍山愣住。
这么多天了。
这还是谢凌第一次提起表姑娘。
烛光下男人的面容明明灭灭的,让他无法揣测出主子的心思。
现在的谢凌,与先前完全不一样。
苍山能感觉得出来,男人如今志在四方,他一心只想着在江南建功立业,朝廷上那些官员都对他这新血液虎视眈眈,他此次必须携功回京,既是对自身抱负的交代,亦是使他能在波谲云诡的官场中谋得立足之地。
男人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冰冷锐利。
就连在他身边侍候了十几年的苍山,每当看见谢凌的眼神,心里都会发毛。
而这次主子问表姑娘,是要让他办什么事么?
苍山面色复杂,心思百转。
过了会,他如实道:“表姑娘没有给秦王送行。”
“自从秦王与万小姐定了亲后,表姑娘和秦王之间的互动便越来越少。”
表姑娘现在还是懂事了很多。
男人沉吟片刻。
“嗯,你出去吧。”
也没有别的吩咐。
谢凌低头,继续处理折子。
苍山心里更纳罕了,只好转头离开。
谁知刚出去时。
迎面便迎来阵香风,苍山定睛一看,便见是个眉眼有几分春韵,着葱绿绸小袄和撒花裙的婢女端着茶水走了上来。
此人正是在谢凌主屋里伺候的丫鬟之一,名唤青雾,是管家婆子的外甥女。
在宅院里住下后,苍山见青雾识趣,手脚伶俐,遂与她关系还算不错。
可今日瞧青雾这般打扮,脸上还抹了茉莉香粉。
夜里苍山头脑便清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青雾竟对主子有这样的念头,是他糊涂了,竟都没察觉出来。
苍山便叫住了她,让她来到走廊上。
“苍山,怎么了?”青雾心里忐忑,但很快腰杆便直了起来。
姨妈都跟她说了,若她能讨主子的欢心,说不定届时就能被带到长安谢家去。不用在这里守着没人住的宅院,这样她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
何况她生得别有一番姿色,玉肌莹润,秀丽无双,苏杭很多小姐的皮囊都比不上她的呢,她又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体贴,还识得几个字。
再者说了,公子是她此生见过最为儒雅的男人,她第一次见他,便如惊鸿一瞥,眼底惊艳。
故此在姨妈的一番劝说下,原本性格胆怯的青雾竟也鼓起了勇气。
苍山不愧是常年在深宅大院里混的,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原以为你是个冰雪聪明有造化的,到时差事办得好,说不定便能被公子带到京城里去了。届时再分到哪个小姐院里头伺候,这一辈子也算是出人头地,见过世面了……可你竟对公子起这样的心思!”
青雾被他训得面红耳赤,但因年纪小,年轻气盛,便没忍住顶嘴。
“苍山此,莫不是嫌弃奴婢,竟入不得公子青眼?”
她从小以来,最得意的便是母亲给她的这张脸了。
先前还有个家财万贯的巨贾见了她,觉得惊为天人,想将她抬进府里,抬举为姨娘,但她那时心高气傲,因此拒绝了,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了,她也不屑于说。
但她敢放句大话,南京比她还貌美的,怕是没有几个了。
她这样的姿色,怎就不能给公子当个暖床丫鬟了!
眼见青雾眼里全是天真的欲望,竟叫人讨厌不起来。
苍山叹了口气,只好骂醒她:“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你以为公子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么?我便同你说清楚了,公子在长安府里,屋子里便有书瑶姐姐和冷秋姐姐这两位绝色的婢女。她们的父母是世仆,两位姐姐都是谢老太太从百个人里挑出来,放在公子身边的。”
“早些年的时候,两位姐姐何尝没对公子动过这样的念头?结果最后谁不是都歇了这心,规规矩矩地在院子里做事?”
青雾侧过身,眉眼还是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