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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8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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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铁头气得咬牙切齿,心说:“这个牛鼻子老道,成天在南门口坑蒙拐骗,有钱要钱,没钱要东西,凭一张嘴能把来算卦的裤子说到手,拿到当铺换了钱,出来再把当票卖了,里外里挣两份,还有脸说不近钱财?别以为烙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鸟儿变的,冲你这一句话,就够捆在树上打三天三夜的!今儿个不把你的屎汤子打出来,对不起头天晚上吃的那碗羊杂碎!”当时怒不可遏,扯掉身上的小褂,亮出胸前的猛虎下山,上前就要动手。

在场看围观的全是穷老百姓,包括崔老道那几个小徒弟,谁拦得住混混儿?知道这顿打轻不了,却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大难临头,崔老道顾不上脸面了,没等烙铁头的手伸过来,他已抢先躺倒在地。

烙铁头心里“咯噔”一下,崔老道这可不是挨打的架势,挨打的怎么躺?侧身夹裆、双手抱头,缩成元宝壳,护住各处要害,这叫光棍儿打光棍儿——一顿是一顿,拳脚相加打不出人命。崔老道呢?四仰八叉往地上一摊,从胸口到裆下,要害全亮出来了。崔老道这么躺,烙铁头没法打,想打也无从下手,打轻了不疼不痒,打重了还得吃人命官司。

崔老道会耍无赖,他烙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能躺我也能躺,看谁先起来!当时往地上一倒,并排躺在崔老道旁边。周围的人全看傻了,打架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个阵势,他们二位唱的是哪一出?两个大活人,这是要并骨不成?

崔老道肉烂嘴不烂:“各位高邻,贫道我这叫蛰龙睡丹,躺得久了,内丹自成。”烙铁头话茬子跟得也紧:“诸位三老四少,我这儿给崔道爷护法,等他内丹炼成了,我下手掏出来给你们开开眼!”

正乱的当口儿,大杂院儿门口来了两个人,头顶硬壳大檐帽,军装笔挺,扎腰带穿马靴,斜挎手枪。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这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军爷”,谁敢造次?就见两个军官挤进人丛,其中一个问明了哪个是崔道爷、哪个是找碴儿的。一个上前将崔老道扶起来,帮他掸去身上的浮土;另一个抬起腿来狠狠踢了烙铁头一脚,铁头儿的大皮鞋,鞋尖儿正踢在肋骨条上。烙铁头疼得嘴歪眼斜,平着蹦了起来,手捂肋叉子刚要骂人,瞧见是穿军装的,又生生咽了回去,连个屁也没敢放。他心里明白,此时天下大乱,军阀混战,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老百姓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谁也不好惹。混混儿平时摔打扎剌,敢跟巡警叫板,可是遇上当兵的,老远就得躲着走。军阀部队手握生杀之权,按上个乱匪的名号,一枪结果了性命,死了也是白死。

还没等烙铁头明白过来,那个军官一把揪住他,左右开弓抽了十多个耳光,打得烙铁头眼都睁不开了,腮帮子肿得老高,门牙也掉了,顺嘴角直淌血沫子。烙铁头欲哭无泪,带着哭腔问道:“总爷,我没惹您啊?”

军官瞪了他一眼,开口说话带山东口音:“日恁娘,再敢对崔道爷不敬,就把你撕碎了扔河里喂王八!滚!”

烙铁头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摆摊儿算卦的崔老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势力,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来蹚这浑水,捂着脑袋灰溜溜地回去了。崔老道同样一头雾水,不知这二位军爷什么来头。

斗法定乾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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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说到天津卫的混混儿烙铁头,找上门敲崔老道的竹杠,也就是瞪眼讹钱,这么说混混儿连出家的道人也讹?您别不信,干他们这一行的讲究混一时是一时,自称“耍人儿的”,又叫“杂巴地”,专门多吃多占、讲打讲闹,管你什么出家的、在家的,一律照讹不误。何况崔老道还不是出家人,就是个走江湖的火居道,在南门口摆摊儿算卦养家糊口,遇上当差管事的、地痞光棍儿耍胳膊根儿的,谁不耐烦都敢踢他两脚,一没能耐二没势力,不讹他讹谁?两个人在院子里正闹得收不了场,突然胡同里一阵马蹄声响,打从院门外闯进来两个军官,劈头盖脸几个耳光,赶走了混混儿烙铁头,将崔老道架到屋内。崔老道一头雾水,仔细端详这二位,身高相貌差不多,细腰窄背,长胳膊长腿,穿着打扮一模一样,青布军装,头顶大壳帽,脚蹬铁头马靴,腰扎牛皮武装带,斜挎盒子炮,手拎马鞭子,实不知是什么来路。他赶忙直起腰杆儿,作揖说道:“贫道无德,不敢劳动二位军爷!”怎么呢?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人家挎枪穿军装的是“总爷”,他崔老道连个“兔爷”都比不了。

两个军官并排站定,脚后跟使劲儿往起一并,“哐”的一声,齐刷刷打了个立正,抬手就给崔老道敬礼。崔老道猜不透这是什么路数,更不知是吉是凶,一时不敢接茬儿。其中一人操着山东口音:“崔道爷不必过谦,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哥儿俩奉我家督军之命,打山东济南府来到天津卫,请您过去走一趟,有要事相商。”

崔老道一脸茫然,脑子里车轱辘一般转开圈了。民国时期,各路军阀混战,手底下有一两万兵马就能雄踞一方,城头一天一换旗,却不知山东济南府统兵的是哪位督军?为何会派人来天津城请他一个卖卦的穷老道?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想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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