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5 / 6)
扫荡的目标主要是义大利佬,没把我逼入绝境,还能活着出狱哪!」
葛老大发现我一脸尷尬,笑着说:
「不必在意啦!我一点也不恨你阿爹。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总是互相出卖的,一点都不必惊讶。说起来能进监狱已经很幸福了,如果我没坐牢也许早就被人干掉了也说不定。你看我现在胖成这样,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唷!都怪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我那间牢房呀比现在住的这房间还大,电视机、录影机、收音机、唱片甚么都有,还有一间厨房,两个老傢伙负责照顾我。平常都吃牛排啦、义大利麵啦、烤羊腿燻鮭鱼甚么的,逢年过节还能吃家乡菜,走廊、院子里到处掛着腊肉香肠。狱警最讨厌我们做中国菜,炒得满屋子油烟,后来受不了了几个狱警凑钱给我买一台最进步的抽油烟机。这下好了,我因此请个浙江厨师来帮忙烧菜。」
坐牢可以坐成这样,我听得都傻了。葛老大继续说出更夸张的事──
「这几年我年纪大了,所以没有再娶。现任太太觉得这儿太无聊所以搬去洛杉磯,以前在牢里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你说怪不怪?」
「你还带太太一起坐牢?」
「不是带着她去坐牢,是我在坐牢的时候娶的。我一共娶过八个女人,有三个是在牢里结婚的。」
「太扯了吧!」
「你不知道监狱里有牧师吗?有牧师就能结婚。」
「不是那个问题啊………」
「我知道你眼睛为甚么睁这么大,所以我说牢里的日子比现在舒服,一点都不假,这也是拜阿秋之赐。他出卖我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求让我在监狱里当国王。那年头也只有阿秋一个人有这实力能找一帮国会议员撑腰与政府谈条件。当时这是唯一的出路,要是不出卖我,大伙一同完蛋,找多少议员也没用。孩子,你阿爹是真正的大人物,拿得起放得下,真正做大事的人是不会被感情绑住的。你听我说这些一定对他很不以为然吧?其实背叛也需要勇气,换作我是他的话未必敢这么做的。」
「你为甚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葛老大闭上眼睛沉沉地吸了口菸,良久才开口道:
「为甚么……也没甚么特别理由,只不过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变得没顾忌,说甚么都无所谓。你阿爹不该派你来,他应该自己来看我。我很想念他,迟了,可就见不着啦。」
「阿爹原本就打算来探望您的,我只是赶在他之前先来。至于他为甚么到现在还没来我就不清楚了。」
「嗯……你妈妈呢,过得如何?」
「她生病了,很严重,经常住疗养院。她不能亲自来探望您。我这趟来也是妈妈叫我来的,要我向您打听一件事。」
「蜜雪儿想问甚么?」
「她想知道j到底是怎么死的。」
葛老大似乎回想起许多往事,沉默了好久,直到手上的雪茄不再冒烟。我轻轻将他手中的雪茄拿走。
「谁都知道j是火灾烧死的。蜜雪儿问这问题还真奇怪。」
「如果是谁都知道的答案,她就不会要我特地来请教老爷子了。她还交代这件事别让阿爹知道。」
「嗯嗯………」
他又沉默了半晌,才徐徐抬起手说:「你去把那张照片拿过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墙边,墙上交错杂乱掛着一大堆照片,全都慎重地镶在各种材质的相框里,大大小小约有二、三十幅,每个相框和玻璃都擦拭得油亮。葛老大指着的是墙中央一张特别大的相片,是许多人在一起的合照。
老人家温柔地摩娑玻璃表面,似乎勾起无限追忆。我坐在床上与他并肩看着。
前排中央有两个人坐着,左边是葛老大,右边是我妈妈,两人看上去都比现在年轻许多。那时的葛老大果然不像现在这么肥胖,虎背熊腰的;他眼睛瞇成一线、张大嘴巴笑着,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妈妈留着一头长长的捲发,不像如今这般消瘦,应该是刚生產没多久显得有些丰腴。妈妈的微笑看上去挺幸福。
葛老大指着他怀里的婴儿说:「这娃娃就是你。一晃眼长这么大了,比你阿爹当年还高大。」
站在葛老大背后的两个男人,左边是爸爸,右边是葛老大的儿子葛进武。爸爸一身猎装英姿挺拔,一手叉腰一手搭在葛老大肩上,眉宇之间瀰漫着霸气。葛进武比爸爸矮一个头,眼神阴翳,站在爸爸身边恰好衬托出他的猥琐。这张照片上所有人都比爸爸矮上一截,他们全都以爸爸为中心表现出臣服的姿态。
「这就是阿武,你在纽约见过的。瞧,这两个站在一块,任谁都会觉得阿秋才是我儿子。」
站在爸爸和葛进武左右的几个男女我都不认识。站在最右边靠着墙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跟我现在的年纪差不多,一脸严肃的模样。我认出他是康海伦的爸爸。
「蜜雪儿是个好女人。当年你阿爹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怎么弄来了个小洋妞,才十五岁,而且还是法国人。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她真是难得的好女孩,天真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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